源赖光与酒吞童子：日本中世纪超级英雄的神奇故事
东京根津美术馆的一个展览为观众们带来一场饕餮，欣赏十四世纪以来紧紧抓住日本民族想象的传奇故事——它图像小说般的情节设计具备了一切好莱坞大片所需的特质。
Kelly Grovier
源赖光 图片来源：Alamy
2019年春天，大把值得期待的剧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春季档有翻开全新篇章的《地狱男爵》和《复仇者联盟》，夏季档则有《蜘蛛侠》重启征程。世界各地都掀起了一阵漫画周边和续集热潮。而东京根津美术馆的一个展览则更是让人惊艳，我不禁开始好奇，不断重启的超级英雄（和超级恶棍）的故事到底能追溯到多么久远。这是一个关于降妖驱魔的故事：酒吞童子漫画卷轴讲述了一个备受追捧的中世纪传说，在未来的好几个世纪里都一直紧紧抓住日本想象力的脉搏，其图像小说般的情节设计具备了一切好莱坞大片所需的特质。
这个故事始于当时日本首府京都的几起年轻女子神秘失踪案件。绑架事件越来越频繁，然而却一直缺少足以将神秘嫌疑人曝光的证据，这也令人们的挫折感层层升级。日本当局迫切需要一个答案，他们把目光转向了一个神秘人物，让人们一下子就将他和一个绑架专业户联系起来——这个恶魔被称为酒吞童子（Shuten-Dji），他的巢穴隐藏在一座幽暗的山里，令人望而生畏。这个食人恶魔不但会飞，还能随意变化成任何动物的样子。这样一来，就算这个任务有那么一线希望得以完成，想要刺杀恶魔、释放他劫持的不可计数的人质也是危险重重。这个王国唯一的希望就是争取招纳传说中的勇士源赖光（Minamoto no Yorimitsu），他头脑敏捷，四肢发达，麾下的战士剑术精湛，被称为“赖光四天王”。然而这一次他们能成功吗？
这个展览截至今年2月17日，展出期间，来到根津美术馆的参观者都能欣赏到一幅色彩绚丽的中世纪手卷，以及另外八幅绘于十九世纪、此前从未完整展出过的史诗插画，并据此勾勒出十四世纪以来酒吞童子神话的演变历程。这些维多利亚时代的创作者在画里深入挖掘了强大反派背后的故事，给我们今天对英雄人物强大敌手的故事及其他续集的痴迷埋下伏笔，这个反派是当地一个政客的孙子，他的恶霸事业起步平淡无奇（除了打三岁起就对清酒上瘾之外）。偶然在一次狂欢节上，我们这位将来的大恶棍穿上了恶魔的服装，这层伪装唤醒了他深埋内心的恶意，当他沉醉于自己至爱的美酒中，这种恶就愈燃愈烈。
醉酒与混沌酒吞童子曾经生吞了自己的女性俘虏，而源赖光和他的一队卓越武士团则被招来寻找恶魔，在更多人被吃掉之前拯救潜在的受害者。这时候的酒吞童子身高已经超过15米，外表怪异。他长着15只眼睛，嵌在颅骨之下，散布在他的五个角之间。同时，这个恶魔的四肢闪着诡异的光，颜色各不相同：黄色、蓝色、黑色与白色。
源赖光和手下的战士向上天祈祷，得到了三位神明的回应，他们给他降下一瓶喝起来像是清酒的神药，里面下了毒。在这毒酒的帮助下，我们的主人公得以将这个恶魔绳之以法，并且斩首示众。在这个恶魔走向毁灭的最后一课，透过为现代观众量身打造的3D镜头，人们可以直勾勾地看到空洞的脑壳在被击穿的城堡里嗖嗖作响，在空中对着源赖光咬牙切齿。而源赖光呢，他的头则在他迅速恢复的随从的保护之下完好无损。
今天，许多后现代的超级英雄都是建立在现实中的勇士故事之上的——《蝙蝠侠》中的“布鲁斯·韦恩”就是一个经典的例子，他是十四世纪苏格兰著名战士罗伯特·布鲁斯和美国独立战争中的军官“疯子”安东尼·韦恩的合体。源赖光的原型则是十世纪一位真实的民间英雄，最新网页传奇，并以原型为之命名，这位英雄是个英勇无畏的战士，因在战场上勇猛超凡的表现而饱受赞誉。源赖光因击退大枝山的群鬼而名声大振——在一些版本的民间传说中，酒吞童子就在这里开店，这是他的地盘——毫无疑问，历史上的源赖光塑造了后来这个广为流传的神话传说。
源赖光的传奇似乎早已预料到，今天我们这个时代对续集故事有种无法满足的痴迷，于是很快在其他民间流行的神话传说中间打出一片天地，并衍生出了站在酒吞童子视角的其他故事。在一系列与他有关的惊悚故事中，有个故事讲述了这位勇士又一次追踪空头骨，结果进入了一片丛山密林，来到另一个凶残的恶魔土蜘蛛跟前——这是一个哥斯拉大小的蜘蛛，躯干像老虎一样，蜘蛛腿上毛茸茸的，带有条纹花色。
和其他许多伟大的超级英雄一样，源赖光也有一圈忠诚的伙伴，而且他们各有神通。也许在他的四天王军团中最叫人难忘、最受欢迎的就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金童（Kintarō）了。他还和大枝山林地里的生物产生了友谊。金童在婴儿时期就配备了托尔（雷神）的同款斧头，之所以做出如此大胆之事，为的是帮助当地居民管理森林。直到今天，他无可挑剔的道德品质和强壮体力都是许多日本孩子的灵感来源。
几个世纪以来，人们在继承和重述源赖光和他勇猛部将的冒险故事时，创作出了不可计数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卷轴、影像和木刻画作品，极大丰富了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馆藏。其中大英博物馆一幅十八世纪的精致手卷进入了我们的视野。据信这幅作品是基于十五世纪绘画巨匠狩野元信（Kanō Motonobu）的一幅画创作的。十九世纪著名浮世绘、版画大师歌川国芳（Utagawa Kuniyoshi）也描绘了一个神气活现的场景：源赖光与八条腿的土蜘蛛对战场面，令人屏息凝神，同时这幅画也是浮世绘风格的代表。总而言之，这位著名勇士和他手下将士们的传说，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冲刷，已经散布到了各个大陆，犹如一块亟待组装的故事板，这样经历了时间洗礼的成熟经典艺术会给好莱坞注入一剂强心剂，重新开启征程。
本文作者Kelly Grovier是美国诗人、历史学家、艺术评论家。
（翻译：马昕）
